末途

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(上)

acoustic:

 


文前:也……不知道写的是哪个世界线的卡美洛orz 太乱来了。


鄙人不才,OOC专供、蛇精病大户正是在下。


 


 


 


如果你看过我的话,你是一定会爱上我的。


我知道你会爱上我的,爱情的神秘要远远胜过死亡的神秘。


我们一定要只想着爱。*


 


 


“……是一种白色,细小又繁多的东西,像梦境一样轻盈,像月光一样纯洁。每年的某个特定的时间,它们从天上某位女神的裙摆坠落——那是象征祝福的面纱。”


那会儿他的女官正在和门口的侍女谈论如何成为谈吐优雅的女性,叫做卢坎的近侍通报说“出门远游的君王已经归来”的时刻,亚瑟早就整装待发。他按照侍女们的建议穿戴一新,配上珊瑚和珍珠缀饰的胸章,佩剑被他紧紧握在手上,就像第一次上战场的骑士。女官招了招手,亚瑟顺从地矮下身,让她吻了自己的额头,说,“众神保佑你,我的王子”,就让他走了。


卢坎跟随他穿过曲折的走廊和宫殿,那天天气正好,阳光磊落,空气清爽,卢坎低声向他讨论关于自己兄弟进入近卫骑士队的事情,被窗格分割的光线从他们头顶跳跃到肩膀上,亚瑟表示没有什么意见,他感到愉快和荣幸,卢坎突然话锋一转,轻飘飘地说了句“据说陛下此行还带回了一位传说中的大魔法师”。


亚瑟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,他们已经到达正殿敞开的门口,然而没有一位侍卫守在这里,大殿内磨砂纸般粗粝刺耳的声音在缓慢回响。


“是的,亲爱的陛下,虽然吐露这些话语令我肝肠寸断,内心凄惶。”


那个苍老的声音说。


“然而正如预言所示,您的时间已经走到尽头了。”


亚瑟握紧了手中的佩剑,跨过那道门,他的父亲——早已不值壮年的乌瑟——抬起头看向他,突然笑了。


 


“来,亚瑟,过来,这位是你未来的辅佐官,也是今后教导你为王之道的导师,他理应受人敬仰,却漂泊了半个世纪。”


 


身形佝偻的魔法师拄着拐杖,尽可能深地对他鞠了一躬。亚瑟伸手扶住了对方,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自然。他说不好是什么,因为手中的触感的确就是一位衰败的老者的手臂,但是亚瑟从来没有出过错,他为此困惑了一秒钟,接着就把这点琐事打发至脑后。


“您的子民仍然需要您,父亲。”斟酌了许久,他却只能这样说。


乌瑟笑了一下。他的面孔因为肌肉松弛已经无法显露太多的情绪细节,但是亚瑟能从他眼中看到一点欣慰:“你已经获得了王国颁发的骑士奖章,”他看着自己继承人胸前金色的纹章,狮子在环绕的荆棘图案中昂首挺胸,“你的时代已经到来,亲爱的孩子,握紧你的剑……”


“每时每刻。”亚瑟·潘德拉贡,卡美洛王国即将即位的新王,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

 


垂垂老矣的魔法师退后一步,躬身献上祝福:“愿您前路光明,殿下。”


 


真奇怪,尽管知道自己的想法十分冒犯,但亚瑟仍然无法遏制内心的好奇——真奇怪,仿佛和传说中的魔法师一样,他们接近腐朽的躯体之内隐藏的却是磅礴的魔力和通晓天地的知识,和他相比乌瑟只是个莽撞的青年——然而乌瑟的一生已经快要结束,苍老的魔法师却还能辅佐下一任国王。


“真理与您同在,伟大的魔法师。”亚瑟低头回礼。


就在那一刻他听见轻飘飘的笑声,倏忽的一下就迅速逃走了,但是很清楚,他能确定那不是幻觉,因为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点花香。


非常甜美……是他曾经万分熟悉的东西。


亚瑟并不在卡美洛皇宫里长大,在他的父亲,也就是乌瑟都尚且年幼之时,当世最富盛名的魔法师对皇帝做了一场预言。龙血即将苏醒,那位魔法师说,年轻矫健的龙会诞生在这片土地,而他们必将只有一条才能存活,带领大陆走向辉煌。


在那之前,只有战争。


卡美洛的皇帝十分担忧,尽管光明盛大的未来如此诱人,但他同样深知黩武罪孽。皇帝在他的庭院里思考了三天三夜,罗勒丛被走出了一条小径,最后他同意了魔法师的建议,将自己的王冠戴在了乌瑟的头上,“但是,我命令你,乌瑟,”高大的皇帝抽出黄金装饰的佩剑,他身份的象征,击打在乌瑟还未伸展开的肩头,“你的继承人不可在皇宫长大,否则卡美洛将只有火焰的海永恒不息”。


之后那位据说极其伟大的、能看透过去与未来的神秘魔法师消失在北部森林里,乌瑟派出去的人再也没有看见他。年轻的皇帝肃清了王国里的所有巫师,一切异端的魔法都被付之一炬,他仍然不放弃寻找,但是最终只能悄悄派人将他的孩子送出廷塔杰尔城堡,送到无人可知的庄园去。


 


“我会为国家再做一次预言,白龙已经临世,只有拔出石中剑的红龙的血能与之抗衡,陛下,您需要告诉所有人那就是王国的继任者。”


魔法师重新戴上兜帽,从他的法杖拆下一把漂亮的双刃剑,缠绕它的彩色绸带竟然没有被割破,剑的光芒被魔法师暂时收敛进怀中,他微微向乌瑟行了一个礼,“我会把剑插到墓园中的石头上,届时,所有卡美洛的子民都可以来测试”。


魔法师抱着他的剑,从亚瑟身边走了出去。他每走一步法杖都在地上敲出不大不小的撞击声,咔哒,咔哒,在那时间的节点亚瑟突然意识到,这声音丈量的不是魔法师本人的寿命,而是整个世界的河流。


乌瑟从他的王位颤颤巍巍起身,他走动的时候看起来比衰老的魔法师还要吃力,但他坚持走下台阶,走到亚瑟身边。亚瑟垂下头,空旷的大殿里残烛的影子来回晃荡。乌瑟把手放到他头上:


“孩子,我太累了,需要休息,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种任性……不我忘了,你体会不到,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喜事还是噩耗。那么祝你好运,亚瑟·潘德拉贡,我能看见世界已经在你手中了。”


亚瑟单膝跪地,向他血缘的父亲行最后一个骑士礼。


“荣光照耀卡美洛。”他朗声回答。


 


亚瑟起身的时候,膝盖上沾了一朵淡红的花朵,花瓣细小柔软,两根指头就可以轻易捏碎。


他不动声色把它放进了胸前的口袋。那种香味突然重新涌上来,包围了他。


 


当晚亚瑟做了个梦。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,拜神性所赐他知道自己在梦中偶尔会得到仿佛启示一样的线索,模糊不清,含混其词,往往带有多重释义,又仿佛每一个都是错的。


梦里他看见云端的水汽凝成雨滴,从遥远的天空坠落,渗进土地的部分汇聚到地下湖泊,从山间的缝隙里溢出来,冲刷出沟渠,和更多的溪流一起并入宽广的河流,水体如此这般不断扩张,直到流入大海。这里,每一滴水都不再有区别,它们失去形状,失去意识,失去一切特质。


这是个寓言,却算不得精妙,亚瑟在海边的礁石上坐了一会儿——说真的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——终于忍不住了。


“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我。”他说。


魔法师的身影从礁石的背后显现出来,他仍然戴着兜帽,面庞隐藏在黑影中,手里握着过于华丽的法杖。他的脚下,花朵突然毫无征兆地蔓延,一朵接一朵地绽放然后迅速枯萎,仿佛一条粉色河流,即使这里是贫瘠的海滩。


亚瑟直起身体,把手递给他,魔法师没有推拒,大大咧咧地被亚瑟拽了上来。兜帽从他肩头滑落,露出漂亮蓬松的长发,和过分炫目的眉眼。饶是早有心理准备,亚瑟的心脏仍然轻微地烧灼了一下。


“你……”他踌躇半晌,“今天没有叫我的名字。”


他未来的辅佐官抱着法杖,坐到他身边,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:“因为那是大不敬的罪名嘛。”他脚下的花朵在海风中旋转着落进海水里,一瞬间湮灭无踪,海浪的机械的涌动声刻板重复,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尽头。


他们两个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,肩膀挨着肩膀,魔法师突然说了句:“天快亮了。”


“那我们先看完日出。”亚瑟回答。


一阵冗长的风从陆地吹向海洋的深处,这是今晚的告别。也许正是这阵风将天际的云线吹开,橘红色的光芒从那个缺口流了出来。海风翻滚。紫色的金色的光线被吹落到他们两个人的发梢和脸上,然后像宝石碎屑一样扑簌簌落下悬崖。


整个梦境的最后,它就像一块被砸烂的玻璃,变成蓝蓝红红的碎片流入虚无。亚瑟睁开眼睛,入睡前放在胸口的花朵已经枯萎了,只剩下褐色的残骸。


他忍不住喊了一个名字。


 


王国新的辅佐官被任命了,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魔法师,他能言善辩,充满智慧,天底下没有他不能解释的东西。魔法师精通占卜,在北部的森林里他听见神明的鸟儿立下誓言,国王的旨意传达了一切。接着,在王国所有有志之士失败后,真正的骑士赶来,拔起了那把看似随意卡在缝隙里却无人能撼动的宝剑。


那么他就是卡美洛新的王。老国王说。


来自森林的魔法师为他递上纯金的冠冕。


人们奔走相告,新一任的王有比黄金和太阳还要灿烂的头发,比宝石和湖水还要纯净的眼睛,他的声音优雅而坚定,吐露的话语让最优秀的吟游诗人也黯然失色,他是崭新的,象征了王国辉煌光明的未来。


那一晚,星河倒转百兽夜游,卡美洛的每间屋顶上都挂着不灭的灯,庆典的酒气将树上的夜莺都熏醉。远方的龙听到了这个消息,发出恼怒的嘶鸣声,鼻息点燃了丛林,大火整整燃烧了三天三夜。


第四天,愤怒的白龙伸展翅膀,带领他的军队从余温尚存的废墟之上启程了。


 


“你不能总是这样任性。”


“我认为,这是必要的审时度势。”


“你面对民众的时候,想要变成什么模样都随你,”亚瑟没完没了地重复自己的意见,旁边的卢坎都看呆了,他习惯于自己的长官干练温和,却从没见过对方如此孩子气的样子,“但是我并不想看见一个走路飘花的糟老头子。”


“那真是太遗憾了,我就是个老人家。”魔法师用法杖敲了敲地面。“而且我可以自己把那些花朵都清理干净,你明明看到我可以的。”


“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叫了你一声‘叔叔’,你为此耿耿于怀了半年!”新任的国王拼命抱怨起他新任的辅佐官,卢坎和墙角的一溜侍卫觉得这场面实在不忍目睹,互相使了个眼色溜走了。“那个时候我才三岁!”他们最后听到的是这样的秘辛。


“哦,这倒没有,”据说沉稳可靠、无所不能的魔法师冷静地指出问题关键,“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你半岁的时候,你刚会开口说话,我刚抱起你你就叫我‘爸爸’来着。”


“……”亚瑟为对方几年不见愈加深厚的胡搅蛮缠功力感到震惊。


他忍不住叹口气,捂住自己的眼睛。“让我看看你,梅林,让我看看你……你明明知道……”


冰凉的手握住亚瑟的,把它们从亚瑟的眼前拿开。白色的长发落到他肩膀。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到发梢上,折射出彩虹一样漂亮的质感。这不是属于人类的颜色。梅林的寿命也不属于人类的计算方式,亚瑟曾经开玩笑说也许他在梦魔里还算是牙牙学语的小孩。


“没准是这样,”那时梅林竟皱着眉头想了一下,对亚瑟一句无心之言报以过分认真的肯定,“这颗星球已经没有我的同伴了,既然如此,我也就无从得知关于自己的一切。”


梅林俯下身来,和亚瑟额头相抵,整座大殿只有他们两人,每天,就在这里,年轻的国王坐在他的宝座上,他的魔法师站在他身侧,接受整个王国的朝拜。


梅林的眼睛是紫罗兰色的,是亚瑟每个梦中星海的颜色。


“你知道的,亚瑟,你是命运之子,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

“如果那是你的愿望的话。”


他洁白晶莹的面庞仿佛精灵。


 


 


-TBC


 


*出自王尔德的独幕剧《莎乐美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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